客船加速驶出大海,开阔的海面上几艘日本战舰骤然乍现眼前,明晃晃的阳光下,红色的圆点如鲜血般红,深深地刺痛了周曼华的眼睛。
她蹙眉怔怔盯着战舰的样子刺痛了王士铭,他不禁心疼,抬手轻轻盖住她的眼睛,将她拉近,身上指尖的淡淡烟草味像结界般罩着她。‘碍眼的事物可以选择不看。’
周曼华将他的手贴附在眼睛上,带着柔软的温暖似乎唤醒了什么,他的手心顷刻被泪打湿,‘为什么骗我!’女孩用颤抖的声音质问。
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,将周曼华转身面对自己,徐徐放下手,踏前半步凑近她,咬着重音说:‘我没有!’
白衣如雪色,眉目端然严肃,有种不容置疑的庄严隆重。
周曼华低垂下眼睫,手指轻纂着眼前深色的西装布料,泪珠滚动而下,打在他的心上,沾湿了衣襟。
一双手臂从腰后将她揽住,柔声细语:‘还真是个多疑又难缠的小丫头!’
海水声浪渐响,却难掩她剧烈的心跳声,她竟然如此乖顺地被他圈在怀中,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。
王士铭就这样静静的拥着他心爱的女孩,体温迭加发散出她独有的体香,没有茉莉花香,也没有夜巴黎的香气,只会更加迷人。
‘月儿,我已经离婚了!’本不该说的,不知为什么会冲口而出。
她听后顿了一下,将脸贴在他的胸前,王士铭闭上眼睛,轻抚在风中舞动的秀发,暗忖:‘我还能怎样,天要我死,我即刻就可以为理想而亡,但在死前就容我拥有顷刻的欢愉吧。唯独是对不起她。’
‘月儿,对不起!’
丝丝哀愁忽然从安详的空气中升起,周曼华微微仰头,执着他的双手,‘不管怎样,好好在一起,好吗?!’
王士铭点头,将下巴轻搭在她的头顶,眼中溢出平和浓郁的喜悦,随即被更浓郁难辨的潜在苦虑掩盖。
‘情不知所起,一往情深终难忘,刻骨铭心!’王士铭喃喃的念到,悠悠的情意自然而然地在两人将流淌,没有丝毫的刻意,是心无杂念,去尽夸张的纯爱,是一场灵魂的共舞。
夜里,船上灯火人语,喧哗从楼下传到头等舱。
夜气愈深,慎思去了甲板上看星月,感受海洋的气息。第一次出远门,弟弟的脸上终于挂上了几分鲜活的少年气息,脱下了冷漠淡然的盔甲。
周曼华和王士铭也来到甲板散步,仰望星空,蓝黑色的天,淡淡的白云,寥落的星星与明亮的月亮。不远处,林慎思躺在甲板上,头枕着脑后的双臂。
‘弟弟多可怜,小小年纪,心中压抑得紧。’
王士铭轻轻哼笑了一声,‘月儿也很可怜,小小年纪,心中也压抑得紧!’
周曼华嗔了他一眼。王士铭淡淡地说:‘男人嘛,心胸里自当承载着责任,性格中总要带着血性,慎思年纪也小也不小,我看他将来定会是个惊世骇俗的人才!’
‘何以见得?’
‘我告诉你,你能假装不知道吗?’王士铭在她耳边问道,从后抱着她。
周曼华点头后,侧头看向她,双手在身前和他十指紧扣。
‘你弟弟开枪打残了你舅舅的腿。’周曼华听后,瞪大眼睛,手指明显地收紧。
‘你舅舅在医院喊冤,执意要巡捕房调查慎思和你。’他抬起手,低头轻吻她的指尖。
‘你是怎么知道的?’
‘在码头和我聊天的程子清告诉我的。’
‘噢,后来怎么了呀?’
王士铭淡淡地说:‘我迟早要彻底收拾沉坤的,只是拿不准你的度。这次你弟弟出手,倒是省去了我的功夫。他要是闭嘴吞下这个果子,我也就算了。他偏要大吵大闹,我就给了程子清十条金条,叫他开除了那个混账,断了他的生路。’
冷白月色铺满甲板,白茫茫有种很洁净的感觉。周曼华低声说:‘谢谢!我很幸运,有你,也有弟弟。’
‘还有伟德,但是对不起,伟德!我的心原来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他,从始至终都被一个他占据。’她心中充满了愧疚,仰首看向月亮,思绪也随之飘远。
她想,到埠香港后,一定会写信和伟德解释一切,然后把他的钱悉数还给他。
伟德对着电话质问,不由的提高了嗓音:‘什么意思,什么叫人间蒸发了。’
‘天呢,伟德,你冷静一下好吗?就是这个意思,人不见了。我们每隔几天会打电话或者送食物罐头去诊所,最近一次没人听电话,我们就打开门查看,人不在里面。一切收拾的很整齐,但感觉像是没人住的样子。’
伟德疲惫的眼神中闪过阵阵慌乱,他尝试冷静下来,理性思考。
‘你等会再去,帮我看看暗格的保险柜。’
伟德的队友很快回复,保险柜果然是空的。伟德得到消息后,跌坐在椅子上。他托着自己耷拉下来的头。
他绝对不会相信朋友的暗示,他坚信周曼华不会卷了他的钱财私逃。所